第十九章
再回到盐城已经是近半夜，顾长风恬着脸，去敲闫知观的门，做足了被叨叨，被嫌弃的心理准备。
闫知观黑着一张脸，像涂墙一样把伤药糊了顾长风一身，还故意延迟了针灸的时间[T1] ，明摆了要人“活受罪”。
顾长风 被扎了一身的银针，也不敢有半点抱怨，心甘情愿的受着。嘴上还要不时夸几句才行。闫知观不时抬头翻个白眼，算是受用了。
“你那个犯人呢？”把人包成粽子的闫知观，洗干净手，才徐徐开口问道。
“他……我派了点差事给他……嘶……”顾长风还打算编点什么借口，闫知观就开始拔针了。
“别糊弄我了，我大概也猜到了，你身上这鬼玩意，是不是他弄的。”闫知观收了针一脸正色说道：“在南门，你发作的时候，我到的时候，你已经恢复了，我那时候还觉得纳闷，后面事情发生太多，我也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你就走了。”
“那晚，原来是他帮我解的啊……”顾长风喃喃自语着，语气中竟还带着丝雀跃。
闫知观刚收好针，用一种这人不会是个傻子的表情看着顾长风，琢磨着，是不是要给他脑门上也扎一两针，让他清醒清醒。
“知观兄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，一点也不疼了……”顾长风边穿衣服，边笑着打岔，又道：“就是上次，兄长给的那副针不小心被我折了，能再给我一副吗？”
闫知观拿着茶杯的手一颤，茶水倒出了一半。顾长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，又给他续上了半杯，道：“我兄弟有难，十万火急，我晚点就走了。”
“你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吗？再不处理你身上这东西，你就真的要上西天见如来佛祖了！”
“这不是还有七天吗？我最多三天我就回来。”顾长风讨价还价。
闫知观扶额，真是皇帝不急，急死他这个太监。
“汗青的伤怎么样？”顾长风接着问道。
“无甚大碍，就是受寒，脱水，体力消耗过度，我让小七带他去带着吃的，泡个药浴，应该能恢复过来。”
“多谢闫兄，我知你是为我好，但我这两个兄弟是我带出来的，我一定要再他们回去。”
这时，门外响起了脚步声，推门而入的人正式汗青。汗青的脸色比来时好了许多。
顾长风坐直了身体，收了嬉皮笑脸，开始仔细盘问汗青细节。
“我大概游了半个时辰，之后就冻得浑浑噩噩，飘了一阵子，醒来已经在岸上了。”
“如果是顺利而下，那应该在东北方向，范围太广了。”顾长风皱眉。
这时门外小七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进来，问道：“好汉，你这衣服恐怕得扔了，我泡了半天，越泡越油。”
“油？”顾长风先一步翻了翻盆子里的衣服，闻了闻，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臭味。
“石漆。”顾长风低声说道：“闫兄，这附近是不是有石漆矿？”
“不清楚。”闫知观回道。
顾长风又斟酌道问：“那有没有什么地方有爆炸或者发生过的山火的地方。”
“我记得东边沿海有个鬼村，曾有人采石，却因为接连发生爆炸和塌方，还起了几次山火，每次都要烧了三天才能熄，死了不少人，传说触怒了山神，至今也是寸草不生。”
“那应该是了，石漆和火井伴生，一个易燃一个易爆，极易引起了塌方和山火。有这样一个地方做掩护，那帮人藏匿起来就更为方便……”
（此处因剧情需要，地理知识百度而来，请大家不要当真……）
…………
丑时，在鬼村里隐约有着几处灯火，远看像是灯火，细看带着荧绿，伴着如人呜咽的风声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。
顾长风和汗青在夜色中潜行。这里的高大的树木很少，顾长风轻轻拨开蒿草,来回摸了摸露出来的石面。这里人工开凿的痕迹。
顾长风沿着痕迹继续前进。渐渐的野草也没有了，岩石上布满了黑色粉末，像是被烟熏过，可能就是闫知观说的山火所造成的。
越走越荒凉，简直就是个乱石窟，寸草不生，连虫鸣声都一并消失在风中。月光照不到的地方，漆黑的像无数个张着巨口的黑洞，每一步都要踩实了才敢走下一步。忽然就在两人不远处，亮起了微弱的光，细看每个光下都印着一张惨白的人脸。这些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。顾长风拉着汗青贴着岩壁，眯起瞳孔极力从稀薄的光线中捕捉有用的信息。
那些人推着一辆辆车,步履承重而缓慢，脚上似乎带着镣铐。他们似乎并非自愿，更有可能是被控制着。
“啪！”果不其然，空中一阵缏子声印证了顾长风的猜测。
监工们几句咒骂下，听着像苗族口音。
苦力们埋下脸，只露出惨白的额头，小车滚动得快了些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那些人像一串被串起来的蚂蚱，缓步往下走去。
再往下的路已经被压平，周边没有遮蔽物，顾长风不敢再跟，而是往他们出现的地方探去。
细看才知，这地下另有一番玄机，出口是在山腰处，四周被加固，是一条极深的人工开凿隧道。
顾长风示意汗青找个地方藏一下，自己进去一探虚实。
洞里越走越冷，顾长风不敢冒进，不知道贴着岩石走了多久，直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细微的声响，像有无数的东西在击打的声音，脚下也越发谨慎。到一个转角处，敲击声像是从脚下传来，他才停了下来。他原本就猜测里面的空间应该极其宽大，可是当看到实际情况时，还是吃了一惊，这山里是藏着一条地堑，可能是曾经的河床，枯竭后形成的，旧河床下，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光亮，他们在挖矿。
挖矿的人翻动着脚下的砂石，然后一筐筐地背着往下游走，那边有一洼浅滩。矿石在里面不断的进行冲刷和筛检……然后装入推车之中。
突然，一阵鸡鸣声响起，顾长风估摸着天快要亮了，而那些挖矿人也逐渐停下，整齐划一地往下游走去，沿着河滩处，有一条狭长的石槽，里面被人注入了热水。所有人将衣服脱下后，从石槽中趟过，起来时，监工门会检查手脚和嘴，通过换上另一边的衣服，带上脚镣。
顾长风在昏暗中，脱下身上的衣服，快速在泥槽边摸了些许泥沙在脸上，然后学着前面人一样趟过水槽。监工是个矮小的苗人，在检查到顾长风时明显动作慢了许多。矮冬瓜站在一块石头上，提着灯，掰开顾长风的嘴看了会，又检查了他的手脚，随后双手在他身后背后摸了个来回后，嘴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笑。正当顾长风以为要穿帮时，身后另一个监工催促了声，似乎见怪不怪了，矮冬瓜狭促一笑，重重拍了拍顾长风的臀，才放他离开。
顾长风偷偷呸了一口唾沫，有些恶心，龇了龇牙，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，速度套上不知是谁，不知多少人穿过的外袍和斗篷，推着车跟着出了矿洞。
矿车推出矿洞后，顾长风下意识看了眼汗青的方向，什么也看不清，他推着沉甸甸的矿车，快速伸手往里面摸了摸。随后低下头去，指尖轻轻摩擦了一下，摇晃的油灯下，指甲缝中反射出一些金色光泽。
金矿！顾长风掩饰着内心的震惊，脑海中迅速将所有的线索理了一遍。
鬼村，金矿，大炮……一样样连成一条线……还缺一样……
海水的咸腥味逐渐浓重，沿着蜿蜒的山路，最终来到了一艘大船旁。
顾长风看到线索的最后一样——船。
一切都解释得通了，这些苗人利用鬼村的传说掩饰金矿的存在，坐拥巨额的财富，通过海上人的身份，换取朝廷的大炮和火药。
矿车被推入船舱，而挖矿人被赶到了甲板上，像一群鹌鹑一样在缩在甲板一端。顾长风仰头看着船头的大帆，海风将其吹得瑟瑟发响，而帆上日月同辉的标志随之若隐若现……
[T1]第七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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